7/21/19

Roma ( Alfonso Cuarón‎ 2018) 公子懺情錄: 私密而普通,普通而動人





羅馬相當平實,幾乎看不出來Afonso Cueron的導演印記。這位前綴總是要掛著一個鬼才的墨西哥導演這次幾乎拋棄了自己所有的風格識別,羅馬既不幽默、更不搖滾,故事缺乏一貫的緊湊張力劇力萬鈞,甚至連炫技都懶了,除了一貫大方地直面裸露、以及街頭動亂-醫院和海灘的兩場喘不過氣的長鏡頭tempo,幾乎要忘了這是我們所深愛的Afonson Cueron。

所以我們知道,這是一個屬於導演最私密傷痛的童年回憶,他不能用任何幽默或搖滾轉化情緒,更不能放棄看似無謂的細節,這部電影的每一個角落,都來自他的記憶。羅馬的開場節奏非常緩慢,跡近無聊而看不出重點,鏡頭在女傭的生活瑣事之間圍繞,然後我們才知道,這居然是一個墨西哥版的爸媽不在家、甚至很像是枝裕和會拍的家庭倫理劇。諷刺的是,難得這是一部各種劇情flags居然能在Cueron作品中應驗的電影(不按排理出牌才是Cueron的正常發揮狀態吧):當母親在樂隊中流淚望向父親、女傭在床上專注地看著炫耀武術的男人,已經不難猜到接下來的的命運--這就是一個很平庸的故事,父親有一天就拋棄了老婆與四個孩子,他再也沒有回來過,他家的命運,與被始亂終棄的女傭從此密相連,配合屋外發生的,無能為力的政治動亂,反正就是文藝片很常見的樣式。可是導演是如此開誠佈公,就如同他不厭其煩地拍家門玄關前的狗屎總是被車輪輾過、碗槽裡髒兮兮的污垢,一般電影不會拍的,可他堅持直言不諱,我們也不知道這些細節堆疊著有什麼意義,可是在那一瞬間,還是不能不被累積下的堅強力量所感動,他們的傷痕狗血又真實,他們的復原同樣療癒而動人。羅馬是這麼地私密,所以普通,於是打入心裡。




有趣的一點,看到一些影評似乎對女傭被描寫得太過完美而不滿,認為Cueron這是傻公子一廂情願吧,說導演其實並不瞭解女人,所以把女傭描繪的太過高貴而真善美。我想這確實是一個點,不過另外一個點,我想提出,大概是我們一般死老百姓家裡沒有傭人,無法瞭解長期雇傭關係是怎麼個回事。我記得看過Michael Caine 爺爺說自己揣摩Alfred與偉恩少爺的感情,自己小時候家庭當過傭人,可以理解與主人之間的分寸感與近乎親情的依戀關係,總之,長期雇傭之間是能產生真摯感情的(還有桃姐)。現代社會的我們,想到雇傭就只能聯想到勞資衝突,直覺上女傭就合該加入社運背景為貧富不均發聲,而不是為太太和少爺付出、相互取暖。我想很多影評人批評的點倒也沒錯,但恰恰還是和Rome之所作為一部動人電影的根本背道而馳了:羅馬動人,是因為來自公子本人真實的私密回憶,如果硬要套入更多符號與激情,那就失去了力量,不如期待Cueron傷感完了拍下部、或是回頭複習人類之子還比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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